【秘密】
每個人都有些不可告人的小秘密。
如果以完美與瑕疵、優與劣、好與壞區分,他一定被歸納到以上的後者。如果大家都暢游於深海之中,那他便是那個只能浮於水面的。如果今夜毫無星月之光,他便是那烏黑無光的午夜。
生於午夜的我,身為劣品的我,名為午夜的我。
——『展開雙翼飛吧,孩子。』
鏡面如實的映照出青年裸露蒼白的半身,藉由側站,顯見乳白光裸的斷翼。翅膀,本應與生俱來的部份。天生的斷翼似乎是否認了他的身份,被同伴冠以「人類」的惡名,然後只能眼睜睜被排擠在外。從幼時起,同年的孩子的嘲笑與戲弄,即使雙親如何的安慰或是保護,也沒法彌補雛鳥心中所受的傷害。
午夜很清楚自己異於常人。當大家都能展翅高飛的時候,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站在原地抬頭看。羡慕嗎?午夜不太確定,但假如他也如大家一樣可以飛,那是不是代表他也能融入這個大家庭?雖然父母一直強調被排擠不是他的錯,不是他做不好,但生而異常,本來在社會上就是一種原罪。即使大家都知道一切都緣於翼奪症這種病,但異常總是令人害怕的。
在醫院,午夜已經是個醫生了。靠着僅有的智慧,他很順利的成為一個稱職的醫生,友善的人都會叫他午夜醫生。至於當上醫生有為他消除從小到大的困擾嗎?…顯然沒有,因為他只是個長得跟「狡猾的人類」幾乎一樣的鳥人。
---
叮噹。
「我去看看。」午夜率先站直了身,在雙親行動之前便去應門。一如以往,誰都沒有。「只是孩子們又在惡作劇。」淡淡的回應了屋內雙親的疑惑,午夜低頭便瞧見了一封信。他伸手輕撿起信封,悄悄的藏於背後便關上門,搪塞了個借口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午夜把白信封放在桌上,從抽屜翻出了開信刀,劃開來打開一看,是刀片和紙。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紙一瞧,東歪西倒的拼貼與之前收到的信有着異曲同工之妙,恐嚇性字眼上沾着的紅色顏料似是想要模仿鮮血,但製作得過於粗糙顯得製作者的不成熟。
即使試圖尋求幫助也是徒勞無功的。只是孩子的惡作劇;小孩的玩鬧無須在意;大人何必跟小孩子計較,諸如此類的回答並不會解決眼前的問題。讓雙親看到只會徒增他們的憂心,所以默默把一切匿藏於黑暗中是午夜唯一的解答。
---
原來森林裡有一間被荒廢了的木屋。
「我重要的寶物留在秘密基地裡了,但天快要黑了,可以請午夜醫生你陪我去嗎?」
因為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,所以即使很可疑,午夜也順着走。他寧願只是自己多疑,儘管他無從解釋一個陌生的孩子為何找他幫忙,也解釋不了重要的東西為何會遺漏在一個壓根兒不該去的地方。或許他只是從不關心那些孩子的面貌,除了那鮮有對他釋出善意的天使們。
晚霞透不進窗,只能在室外暈開,瀰漫着一陣昏眩的睡意。乾躁的木材和乾草味充斥着整間屋,少年首當其衝的跑進去,左翻右翻也翻不出個所以然。「麻煩醫生也幫我找找!是個方型的藍盒子…」他沮喪的蹲在右方乾草堆,午夜點頭便往左邊走,畢竟孩子太晚回家,父母會擔心。
散亂的乾草鋪滿地,前身應該是農場吧。午夜如此想,也蹲下來翻找少年的寶物。到底為什麼選擇我作為拜託的對象呢?作為孩子口中的「惡魔」,「污穢的人類」,難道跟如此的一個存在獨處一室不可怕嗎?一邊思考這個問題,一邊撥開乾草的午夜瞧見了不遠的前方露出了一抹藍。「我好像看到你——」然後是短暫的下墜、摔到。
碎沙石與皮肉磨出了血,午夜勉強站起來,觀察不淺的坑。不深不淺剛剛好,就是他無法爬出的高度。整個坑呈現一個三角形的形狀,並沒有辦法往上攀爬。這個坑有什麼用途呢?除了把人困住,沒有了吧。「…那個、…」午夜試圖呼喚那個孩子,卻想起自己根本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。遲來的、靠近這邊的腳步聲響起,隨即便落下了一大桶水。
刺鼻的味道惹得午夜皺眉,這是汽油。
「我成功打敗了人類啦!」孩子幼嫩的聲音帶着歡悦,就像是一個勇者贏得一場勝仗。不是的,我不是人類。聲音即使能傳遞到上方,亦無法傳達到他人的腦海裡。不止那個孩子從上方的洞口窺視進來,似乎為了眩耀自己的戰績,還帶來了好幾個同伴看。三個小頭顱爭先恐後的看着落魄的醫生,被淋上汽油的受傷「人類」是如此的吸引。
「好厲害!」笑聲伴着誇獎,在幽暗的洞裡還能看出那個孩童手上物。致命的,帶來光明的打火機。午夜很確定接下來便是火刑的時刻。那些孩童絲毫沒有不忍的概念,天真純粹而不知殘忍,在他們眼裡,人類是邪惡的,死有餘辜的,必須根滅的,即使午夜根本就不是個人類。非常可怕的玩笑。如果這便是世界對他的惡意,或是族人對自身的恨意,那他會接受的,接受他並不被接納,一直被排除於外的一個存在。
展開雙翼。
莫名的狂風刮起了稻草,像是風暴一樣吹亂了一切。孩童的視線被一片金黃所擋,踉蹌的往後倒,也有不慎跟午夜同樣摔到洞裡去的,那個孩子手上的打火機也同時躍了出去。等一切平息,只有那個欺騙午夜的孩子還在上方,他聽到同伴的痛叫便慌忙的爬過去查看情況。隱約看到洞裡只有兩個幼小的身體,那是他的朋友。「你們還好嗎?!」驚慌失措的他只想要盡快把朋友救出來,也許他們不該單獨來這裡的,如果沒有來討伐人類,就不會闖如此的禍,爸媽一定會罵得他狗血淋頭。…人類?孩子再次確認了下方的情況,只有兩個,兩個人。
背部一陣痛楚,他便往洞裡掉了。那個人類正看着他們。「你這個骯髒的人類!」害怕與憤怒的情緒交纏住孩子的內心,他身旁兩個人都哭起來了,因為在黑暗裡,午夜的雙瞳就像可怕的怪物一樣閃閃發光。「你打算留我們在這裡嗎!我告訴你,我爸爸一定會找到我的!」看到午夜轉身離開的孩子惡狠狠的詛咒午夜,還拋出威脅的句子。「你一定會被大家綁起來懲罰!」
「我知道。」午夜平靜的回應在上方傳來,隨即一個桶子又從天而降,砸在孩子們身上。「他一定會找到你的。」低頭看向不陌生的鐵桶,裡面全是不好聞的液體。之後,木無表情的午夜這樣看着孩子們,然後點亮了打火機。「…畢竟骯髒的是我。」
報紙上面寫着前幾天的大火裡,發現了孩子的殘骸。
「哎呀,孩子真的好可憐…怎麼會跑到那裡去,還玩火啊。」母親有點傷心的說着,在她身旁的午夜撫摸她的肩安慰她。「幸好你小時候很乖很聽話…」之後是什麼,午夜不太記得了。他只記得那個銀色的打火機,在被扔到湖裡後,直接下沉的模樣。
如果以完美與瑕疵、優與劣、好與壞區分,他一定被歸納到以上的後者。如果大家都暢游於深海之中,那他便是那個只能浮於水面的。如果今夜毫無星月之光,他便是那烏黑無光的午夜。
生於午夜的我,身為劣品的我,名為午夜的我。
——『展開雙翼飛吧,孩子。』
鏡面如實的映照出青年裸露蒼白的半身,藉由側站,顯見乳白光裸的斷翼。翅膀,本應與生俱來的部份。天生的斷翼似乎是否認了他的身份,被同伴冠以「人類」的惡名,然後只能眼睜睜被排擠在外。從幼時起,同年的孩子的嘲笑與戲弄,即使雙親如何的安慰或是保護,也沒法彌補雛鳥心中所受的傷害。
午夜很清楚自己異於常人。當大家都能展翅高飛的時候,他只能無能為力的站在原地抬頭看。羡慕嗎?午夜不太確定,但假如他也如大家一樣可以飛,那是不是代表他也能融入這個大家庭?雖然父母一直強調被排擠不是他的錯,不是他做不好,但生而異常,本來在社會上就是一種原罪。即使大家都知道一切都緣於翼奪症這種病,但異常總是令人害怕的。
在醫院,午夜已經是個醫生了。靠着僅有的智慧,他很順利的成為一個稱職的醫生,友善的人都會叫他午夜醫生。至於當上醫生有為他消除從小到大的困擾嗎?…顯然沒有,因為他只是個長得跟「狡猾的人類」幾乎一樣的鳥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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叮噹。
「我去看看。」午夜率先站直了身,在雙親行動之前便去應門。一如以往,誰都沒有。「只是孩子們又在惡作劇。」淡淡的回應了屋內雙親的疑惑,午夜低頭便瞧見了一封信。他伸手輕撿起信封,悄悄的藏於背後便關上門,搪塞了個借口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。
午夜把白信封放在桌上,從抽屜翻出了開信刀,劃開來打開一看,是刀片和紙。小心翼翼的拿出了紙一瞧,東歪西倒的拼貼與之前收到的信有着異曲同工之妙,恐嚇性字眼上沾着的紅色顏料似是想要模仿鮮血,但製作得過於粗糙顯得製作者的不成熟。
即使試圖尋求幫助也是徒勞無功的。只是孩子的惡作劇;小孩的玩鬧無須在意;大人何必跟小孩子計較,諸如此類的回答並不會解決眼前的問題。讓雙親看到只會徒增他們的憂心,所以默默把一切匿藏於黑暗中是午夜唯一的解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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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來森林裡有一間被荒廢了的木屋。
「我重要的寶物留在秘密基地裡了,但天快要黑了,可以請午夜醫生你陪我去嗎?」
因為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,所以即使很可疑,午夜也順着走。他寧願只是自己多疑,儘管他無從解釋一個陌生的孩子為何找他幫忙,也解釋不了重要的東西為何會遺漏在一個壓根兒不該去的地方。或許他只是從不關心那些孩子的面貌,除了那鮮有對他釋出善意的天使們。
晚霞透不進窗,只能在室外暈開,瀰漫着一陣昏眩的睡意。乾躁的木材和乾草味充斥着整間屋,少年首當其衝的跑進去,左翻右翻也翻不出個所以然。「麻煩醫生也幫我找找!是個方型的藍盒子…」他沮喪的蹲在右方乾草堆,午夜點頭便往左邊走,畢竟孩子太晚回家,父母會擔心。
散亂的乾草鋪滿地,前身應該是農場吧。午夜如此想,也蹲下來翻找少年的寶物。到底為什麼選擇我作為拜託的對象呢?作為孩子口中的「惡魔」,「污穢的人類」,難道跟如此的一個存在獨處一室不可怕嗎?一邊思考這個問題,一邊撥開乾草的午夜瞧見了不遠的前方露出了一抹藍。「我好像看到你——」然後是短暫的下墜、摔到。
碎沙石與皮肉磨出了血,午夜勉強站起來,觀察不淺的坑。不深不淺剛剛好,就是他無法爬出的高度。整個坑呈現一個三角形的形狀,並沒有辦法往上攀爬。這個坑有什麼用途呢?除了把人困住,沒有了吧。「…那個、…」午夜試圖呼喚那個孩子,卻想起自己根本連對方的名字也不知道。遲來的、靠近這邊的腳步聲響起,隨即便落下了一大桶水。
刺鼻的味道惹得午夜皺眉,這是汽油。
「我成功打敗了人類啦!」孩子幼嫩的聲音帶着歡悦,就像是一個勇者贏得一場勝仗。不是的,我不是人類。聲音即使能傳遞到上方,亦無法傳達到他人的腦海裡。不止那個孩子從上方的洞口窺視進來,似乎為了眩耀自己的戰績,還帶來了好幾個同伴看。三個小頭顱爭先恐後的看着落魄的醫生,被淋上汽油的受傷「人類」是如此的吸引。
「好厲害!」笑聲伴着誇獎,在幽暗的洞裡還能看出那個孩童手上物。致命的,帶來光明的打火機。午夜很確定接下來便是火刑的時刻。那些孩童絲毫沒有不忍的概念,天真純粹而不知殘忍,在他們眼裡,人類是邪惡的,死有餘辜的,必須根滅的,即使午夜根本就不是個人類。非常可怕的玩笑。如果這便是世界對他的惡意,或是族人對自身的恨意,那他會接受的,接受他並不被接納,一直被排除於外的一個存在。
展開雙翼。
莫名的狂風刮起了稻草,像是風暴一樣吹亂了一切。孩童的視線被一片金黃所擋,踉蹌的往後倒,也有不慎跟午夜同樣摔到洞裡去的,那個孩子手上的打火機也同時躍了出去。等一切平息,只有那個欺騙午夜的孩子還在上方,他聽到同伴的痛叫便慌忙的爬過去查看情況。隱約看到洞裡只有兩個幼小的身體,那是他的朋友。「你們還好嗎?!」驚慌失措的他只想要盡快把朋友救出來,也許他們不該單獨來這裡的,如果沒有來討伐人類,就不會闖如此的禍,爸媽一定會罵得他狗血淋頭。…人類?孩子再次確認了下方的情況,只有兩個,兩個人。
背部一陣痛楚,他便往洞裡掉了。那個人類正看着他們。「你這個骯髒的人類!」害怕與憤怒的情緒交纏住孩子的內心,他身旁兩個人都哭起來了,因為在黑暗裡,午夜的雙瞳就像可怕的怪物一樣閃閃發光。「你打算留我們在這裡嗎!我告訴你,我爸爸一定會找到我的!」看到午夜轉身離開的孩子惡狠狠的詛咒午夜,還拋出威脅的句子。「你一定會被大家綁起來懲罰!」
「我知道。」午夜平靜的回應在上方傳來,隨即一個桶子又從天而降,砸在孩子們身上。「他一定會找到你的。」低頭看向不陌生的鐵桶,裡面全是不好聞的液體。之後,木無表情的午夜這樣看着孩子們,然後點亮了打火機。「…畢竟骯髒的是我。」
報紙上面寫着前幾天的大火裡,發現了孩子的殘骸。
「哎呀,孩子真的好可憐…怎麼會跑到那裡去,還玩火啊。」母親有點傷心的說着,在她身旁的午夜撫摸她的肩安慰她。「幸好你小時候很乖很聽話…」之後是什麼,午夜不太記得了。他只記得那個銀色的打火機,在被扔到湖裡後,直接下沉的模樣。